今日热议:心香一瓣
□谢新源
【资料图】
因着半辈子当兵,三十六个年我清晰地记得在老家只过过一个。而其实在军营所过的三十五个年中,有一个是完全可以陪着父母家中过的,但我却为了圆梦文学决意放弃了它,虽然过得不免惆怅了些,但更多的则是使我回味至今的心香一瓣。
那是1986年的年。
那个年在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那更多的是因了她的出现。
1985年初秋,我第二次考入军校,在桂林南郊。我所在的队全为干部学员,他们其中不少人曾经参加过1979年那场自卫还击战,课余常听他们讲述或英勇或残酷、或硝烟弥漫或战地黄花的战场故事。而我则更因了那一次次心灵的被打动而萌发写写他们的冲动。几番思考我在稿纸上写下这篇小说的题目:娇子。
列了详尽的提纲,我估摸了一下,大概要写成一部中篇。然而,年就要到来,学校即将放假。我陷入两难境地:写这么大体量的小说的确需要整块的时间;过年回来再开新课、增添训练科目,仅凭饭后课余和晩上钻在被窝里打手电筒,可是写得艰难。
同学们开始收拾行李,到街上去买桂林特产。我找到队长说我留下看家吧。教导员知道我的心思,说那你就搬到区队长房里住。我平时住十人一班一间的大房间,区队长住单间里面要暖和得多。
我给父母写了不回家过年的信,说部队有任务。
我们那座宿舍楼离学校后门也就三百来米,绕过湖就是。写累了或者一时写不下去,我就到湖边去散步放松,或者到门外的野地蹓跶。有时,也会下到一楼电视机房去看上一会儿电视。
放假后我脱去军衣换上便装,在外面转悠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那天晚饭前我再出后门外闲走,遇上了金属回收公司的小冯。她推着那时并不多见的女式自行车正要下班。她先是一惊:听书记嫂子说你们不是放寒假都回家过年了吗?你咋会在这呀?她停下车笑着问。她们公司党支部书记是我们队长的爱人。我说我自愿留下替队干部值班,顺便写些东西。她莞尔一笑,骑了老远的车又跳下来说,隔天我来看你。
我入校不久就认识了小冯。
那时候刚开始风行军民共建。因着队长的爱人在回收公司当书记,我们队就就近同他们结成共建对子。周五下午党团活动日队干部每个月总会带我们去一次回收场,搬运码堆、分拣归类、装车外运、清扫垃圾,百多名学员的浑身劲儿正好派上用场。由于是新生事物我想写篇新闻稿投到《桂林日报》。新闻稿要加盖对方单位公章,队长说去找我家那口子。小冯管着公章,有书记交待她接过稿子略微一看,二话没说稿纸上就留下了殷红油腻却字迹清晰的印坨坨。
队里从此上报学校的工作总结、申请报告、事迹材料,队长就抓了我的公差:小谢,给小冯送去,叫她给打印出来。小冯打印我校对,一来二去竟渐渐地熟识。她知道了我热爱写作。
年越来越近,能偶尔听到从市区传来的零星的炮仗声。甚而,能闻到从家属区飘过来的蒸馍、过油、煮肉的香味。浓郁的年味让我生发淡淡的怅惘,有些儿魂不守舍。索性,掷了笔下到一楼,转换着并没有几个频道的电视看。
谢同志。有叫声从窗外传来。我一愣,是小冯。我俩年龄应该相差不过三几岁,那年我26,所以她有些调皮地叫我。她大概车骑得急切,热气冲得脸色红润,两只大眼睛目光格外明亮。外面冷我让她进屋,她却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只是把一网兜的东西递给我,说,公司也快该放假了,事多;写东西用脑筋,多吃些水果。我看了那网兜,花生、葵花子、西瓜子,更多的是苹果、香蕉、桔子、甜橙。
我再抬头门外,小冯骑着她那辆女式自行车早消失在了湖边那行垂柳后面……
大年三十终是来到。太阳知道人们要赶着吃年夜饭似的,落山要比升起快得多,却把天边的云烧成桔红中透出金色的彩云,像极了金鱼身上的鳞片。
小谢同志!正当我远望天边的时候,听到楼下小冯的叫声。走,跟我到我家吃年饭,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这。小冯好像着意打扮了一番:黑皮鞋锃亮,一袭颇为合体的黑衣外套纯黑风衣,头裹大红围巾。
下好了饺子,我说。有菜吗?有酒吗?不要过年了还把自己弄得苦行僧一般;有、有人陪你说、说说话吗?我垂了头无言以对……
我从楼梯下推过那辆通信员平时到学校大门口收发室取信件、报刊、包裹单的自行车。我俩飞奔在通向闹市中心的中山南路上。她的风衣被风鼓荡起来。我的头发也被风鼓荡起来。
前面华灯初上,炮仗声响亮而悠长。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关键词: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