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桐:闻君百年松风声——莫友芝资料汇编序
京华一见便倾心,当时书肆订交,早钦宿学。
江表十年常聚首,今日酒樽和泪,来吊诗魂。(曾国藩)
像我们这些在遵义长大的孩子,几乎都听说过“沙滩文化”,更熟悉一些的,会知道沙滩文化的代表人物有郑珍、莫友芝、黎庶昌。
(资料图)
莫友芝
我在上初中的时候,老师把这三个人的名字念来念去,“一定记得,考试很容易考!”那时候像背顺口溜一样背会了名字,却以为“沙滩文化”就是在海边沙滩上生出的文化,一度奇怪为何贵州山区里会有沙滩。
后来上高中,教室窗外的草坪上立着这三人的塑像。我有时从那里过,却从未留步读一读塑像身后的字牌。春来夏往,秋尽冬藏,尽日埋头于试卷里的我也毕业了。
当我来到大学,远离故乡,却发觉离熟悉的地方越远,与之有关的记忆就越鲜活。故乡的一切就像一条线牵扯着,时时提醒我和目下此地的不同。
《莫友芝年谱长编》,张剑撰,中华书局2008年版。
大二下,老师让我们为一位家乡诗人作资料汇编,初中时那一串如顺口溜般的名字一下子溜进了我的脑海,“郑珍,莫友芝,黎庶昌”。我默念着他们的名字,竟感到几分温情。几番斟酌,我选择了看上去有较少人研究的莫友芝。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总是很奇妙。从前莫友芝只相当于一个天天相见也没有在意过的塑像,现在却要天天阅读和他有关的文字。我有时错觉自己像一个偷窥狂,戴着眼镜在文献里查找有关莫友芝的所有蛛丝马迹。
最开始只看到他的名字,读研究他的论文,后来发现了一直默默研究他的前辈,还有近年来那些前辈整理的书册。
莫友芝《篆书易系四条屏》,载《中国书法》第401期。
在这样的过程里,我逐渐体味到一种感动。在浩如烟海的纸页中发现一个人,为他作传,跑遍全中国各个藏书地找到他的手稿,让一个名字有了重量。我相信这种寂寞的付出需要信念,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生命的信,是甘愿跨越时空的追寻。
窗外的风景从花开到叶绿,又一年夏天到来,在一个寂静的下午,我敲完了莫友芝年表的最后一个字,愣了好久,眼中又好像有泪水要流出。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我现在做的事真的有意义吗?后来我发现对中文系的人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很愚蠢的事,至少于我而言,在选择读中文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是追寻意义的人。
《莫友芝全集》
那么答案到底是什么呢?我想起两百一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一个孩子在独山县出生。我看见午后一群孩子嬉笑着爬上大树,大人在一旁又笑又骂。
我看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相遇,那时他们还不清楚什么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还看见两个少年在窗下读书。在贵州到京城的三千里道上,在风雪中、泥泞处,那两个携手同行的人。那时他们还不清楚什么是“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人”。
我还看见很多令人不忍的瞬间,那些人生的“常态”,却能使人一下子红了眼眶。
在完成年表的那个晚上,我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她,年表完成了,我却因为年表传主令人猝不及防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她告诉我,人生就是如此,尤其是在医学条件不好的古代,人都好容易死。
作者设计的作业封面
是啊,人都好容易死。因此我才会为莫友芝在战乱时招募勇士抢回文稿而感动,会为他匆匆赶回家陪伴生病的妻子感动,会为他奔波各地收集碎页残卷,却拒绝更清闲的职务而动容。
其实我的答案早就已经很明白了吧,我也和这个人一样,只能以一个充满破绽的陈述句来回答那个问句:我想要的只是做我想做的事,如果有什么算意义的话,就是这样。
在近两个月的日子里,我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那间教室,站在窗边望着草坪上的塑像。三个塑像站在一起,好像在说着什么。每一双眼睛都透着平和,也许因饱经沧桑,也许因心如始终。
《从边缘到中心:遵义“沙滩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那些寂寞的稿纸被寂寞的文献整理者翻过,又成为一部部安静的书,安静地放入不知名的角落。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某一天,有一个彼时彼境仍然年轻的生命会到来,她会听见百年以前的声音,看他们看见过的雪和阳光。
谢雨桐
2023年6月11日
沙滩文化简介
《沙滩文化》
“贵州文化在黔北,黔北文化在沙滩”。沙滩文化是清代后期出现在黔北山区的一种地域性文化。沙滩是黎氏家族聚居的村落,与附近郑氏望山堂、莫氏青田山庐衡宇相望。黎、郑、莫三个家族互为师友,结为姻娅。自乾隆至清末民初的100多年间,三个家族中涌现了几十位诗文作家和学者,刊行诗文集和学术著作100多种。沙滩文化代表人物有郑珍、莫友芝和黎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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