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简讯:如何完成一场简洁而美好的复仇?
是的,#好家伙推荐 集合了
一个人愿意坦露出来的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全部私人好恶、个人偏见和阅读观影痕迹
以下是孔亚雷的推荐:
爱,要那无需理解的
爱因斯坦曾说,这个世界最令人难以理解之处,就是它竟然可以被理解。而村上春树在《奇鸟形状录》中借主人公之口自问,“一个人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果真是可能的吗?”就像是对此的回答,法国导演布列松说,“正是因为我们无法真正沟通,才使沟通变得可能。”
是的,理解与沟通的可能与不可能,在今年的公众和私人生活中,变得如此显著而激烈,以至于我们几乎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而在我看来,面对、思考和解决——或者至少是缓解——这种自欺的有效方法之一,就是阅读:作为一种简洁而美好的复仇。
在这个岁末,这部古老又常新的伟大小说,与家中刚装饰好的圣诞树,以及乡间突如其来的大雪一道,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安慰。虽然事实上它是一部可怕的小说。但正如爱情一样,它的美妙与可怕,温柔与力量,甜蜜与悲伤,都融为了一体,并互相促进。
你会绝望(但不知怎么又不无欣慰)地发现,书中的每个人——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既不愿意,也不可能去理解他人。而这就是生活的本质。也是爱的本质。所以司汤达在描述坠入情网的雷纳尔夫人时这样写道:她的教育是由痛苦来完成的。但书中同时又有无数精美至极的细节提醒我们,这种痛苦也是一种极乐。因为彼此无法理解虽然令人痛苦,然而所幸的是,爱情根本无需理解。
挪威小说家克瑙斯高已成为一个文学传奇。这个传奇的载体,六卷本,长达五百万字的自传体超级小说《我的奋斗》的中文版,今年终于全部出版。
它们动人而非凡地展现了克瑙斯高是如何将文学,或者说叙述本身所隐含的神秘能量推向了一个新的极致——我们会读得欲罢不能。一如活着让我们欲罢不能。其具体表现是:换尿布、购物、煮咖啡、打扫房间、读书被等同于战争、谋杀、出轨、议会。其主题则可以总结为:怎样竭尽全力,去真正理解、感受、忍受,同时享受我们的日常生活。比如第六卷开头这个奇妙的句子:我感到今天是凭空出现的。
我们很难想象这其实并非一部应景之作(虽然即使如此也显得相当优异而急需),如果不是帕慕克反复强调这部小说他已酝酿有四十年之久。因为故事虽然发生于一百多年前,地点则位于一座虚构的地中海小岛上,但其中的若干关键词——感染、隔离……——实在显得过于熟悉。
作为一位大师级小说家,帕慕克从容精致地将虚构、历史、现实三个时空维度搭建成了一座眩目、令人惊恐而又进退两难的迷宫。当然,他根本不用提及现实,因为现实已在我们每个读者心中,因为“小说之所以成为一门艺术就在于,它不但能把我们的经历表现得如同别人的经历,同时也能让我们像讲述自己的故事一样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差点错过 D.H.劳伦斯——也就是说,我差点错过此生最美、最神秘、最奇异的阅读体验之一。这也许要归罪于《查泰来夫人的情人》,或者《儿子与情人》。它们的名声遮蔽了劳伦斯那些伟大短篇小说的光箭(因为会射穿你的心)。
我毫不犹豫地将《普鲁士军官》列入我的“短篇小说十佳名单”。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说,劳伦斯仿佛不是凭技巧、经验或理解在写,甚至也不是用文字在写,而是在用风、光线、气息、触摸、颤栗……在他这里,连死亡也显得生机勃勃:在《菊花的幽香》中,妻子拥吻着死去的矿工丈夫,“她似乎在倾诉,在询问,想和他取得某种联系。然而她无法做到。她被赶出来了。”
说我们不再理解世界,意味着我们曾经能够,或以为能够理解世界。那么,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这种理解力?一个悖论般的答案便是作为双刃剑的科学,或者更具体地说:那些身兼天才与怪物的科学奇人。他们便是这部概念中篇小说集的主角。
这部作品的奇特之美就在于,它的语调是如此冷峻而锐利(就像刀锋或水晶),且人物在历史上都确有其人(从海森堡到薛定谔),几乎让人觉得它是一部有《纽约客》记者戴维·格兰风格的非虚构报道。而当你突然觉察到其中辐射出某种波拉尼奥式的狂野想象,你就会意识到:它的文体,正如它所描述的那些科学奇才,同样是一种镇静的疯狂,一种纯真的残酷,一种冷漠的燃烧。
弗洛伊德似乎已经过时。但这部写于 1959 年的精神分析巨作今天却仍然,甚至更加令人震颤:它试图将这个世界及整个人类文明,看成一个有心理问题的病人——而如今,他显然已病入膏肓。
我第一次知道诺尔曼·布朗这个名字,还是在苏珊·桑塔格那篇精彩的长书评里。她是这样说的:“美国知识分子对精神分析思想的失望,正如早些年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失望(一个平行案例)一样,是幼稚的……《生死抗争》的重要性在于,布朗把弗洛伊德的思想当作一种关于人性的总体理论来探讨。布朗没有把精神分析构想为一种抚平神经官能症棱角的治疗方式,而是构想为一种改变人类文化的计划,一种新的、更高层次的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意识。因此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范畴被布朗正确地看作是——以马尔库塞的术语说——政治范畴。”
继续桑塔格:一切都联系在一起。当不久前我正在写一篇关于苏珊·桑塔格出生之谜的短篇小说时,这部黄页电话簿般——不过这个比喻已经过时,因为现在电话簿都在手机里——的桑塔格传记恰好出现在我书桌上。而当大家都在揣测想象如果桑塔格复活,会对这场全球性瘟疫发表怎样的洞见时,这部巨细无遗、图文并茂,庞大如百科全书,优雅如编年体小说的传记中提到“她用一种绝对肯定的语气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两个王国的公民——健康人王国和病患者王国——命中注定我们的时光都要在这两个王国里度过”。
此外,书中还引用了她一篇小说里的话,同样可以被视为一种回答:“监狱和医院都充满希望。包机和豪华酒店却并非如此。”
作为全球最富盛名的文学杂志的最富盛名的栏目,《巴黎评论》“作家访谈”系列的中文版已经出到第七卷。福克纳、布罗茨基、卡佛、大江健三郎……我无法想象任何一个正在或打算从事文学写作的人,会不去充满乐趣和崇敬地——这两者罕见地相处融洽——去聆听那些大师的口音。不,这些访谈并不仅对写作者有效,它们也同样适用于银行职员、面包师、广告人或家庭主妇(夫),或几乎任何追求美好正派生活的人。
比如你会看到写《裸体午餐》的巴勒斯说:“我不强迫自己工作。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独自一人待在房间,知道接下来八小时不会有任何事来打扰,这正是我想要的——是的,宛如天堂。”
阿尔托是谁?一个诗人、演员、戏剧家,以及,最重要的,一个疯子。从某种意义上,这部九百多页、幽蓝色书封、红色布面精装的文集,就像一座文学的精神病院,其中弥漫着由神经质、药物注射、心跳暂停所导致的癫狂效果。但这种效果同时又是清醒的,受到精确和精美操控的。
而从构造上说,它包罗万象的文体——诗歌、电影剧本、日记、书信、戏剧、游记——自然有机地形成了德勒兹在《千高原》中提出的那种碎片化并置的“根茎结构”。这也就是说,你无需,也不太可能,按书页从头读到尾。更合适的读法也许是不时随手翻开一篇甚至一页,享受瞬间电击般的愉悦。示范:203页,“女子跟在后面,像在某片天空中游泳。”
布莱希特以戏剧闻名。但其实他还写诗。乔治·斯坦纳甚至将他与里尔克相提并论——这多少有点过分。不过斯坦纳的另一句评论却极为传神,他说诗歌对于布莱希特而言“几乎是一种日常探访和呼吸”。这解释了为什么“雅俗共赏”对于这部诗集不是一种侮辱,而是一种赞叹。就像所有人都会呼吸,所有人都会因这些诗句改变呼吸:“性高潮,要那不协调的。/敌意,要那有来有往的。/住所,要那暂时的。/告别,要那不兴高采烈的。/艺术,要那不可利用的。/教师,要那可忘记的。/快乐,要那偷偷摸摸的。/目标,要那非计划的。/敌人,要那巧妙的。/朋友,要那不世故的。”
书评?要那有美妙引言的。世界?要那可以去爱的。爱?要那无需理解的。
编辑:杀手
监制:李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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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诺尔曼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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