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怀德:第二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出行前小记

来源:搜狐文化 2023-10-17 20:19:49

第二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即将出发了。


(资料图片)

我第一次遇见敦煌应该是2012年,犹记得第一次去莫高窟拜访侯黎明老师,侯老师拉着我的手,说:“小肖,我现在开始和你来讲讲中国艺术的三条线索,宫廷艺术,宗教艺术和文人艺术......”还记得当时托我在北大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吴小红老师引荐,拜访了当时在 敦煌研究院工作的师门同行,从事文物保护的苏伯民研究员,他现在已经是敦煌研究院的院长,记得那天烈日当空,我和苏老师走在研究院前的一条栈栏前,我以唯一一点在北大考古系读科技考古的学习经验,聆听着苏老师讲述莫高窟文物保护背后的科学与艺术。

时光荏苒。我离开甘肃回到北京是2016年,在甘肃的四年中,敦煌像一座精神托盘承托起一个脆弱而敏感的生命,它像一扇光照亮了那段生命时光里一切的黑暗。回到北京,一直念念不忘敦煌这个广袤和深邃的存在,几乎每年都要回去呆一呆,似乎是一种“回家”,也是一种“放空”,它像一个精神疗养地,我在那里经过一段“呼吸”,又回到北京重新出发。

2020年,我终于想清楚了我可以在敦煌这个主题下展开的行动方向,才有了2020年11月1日第一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行动的出发。在第一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的15天里,我有两个特别的经验记忆犹新:

一个是我兴致勃勃地带着见地·敦煌艺术驻地的想法去拜访敦煌研究院的一位学者型领导,被泼了冷水,我记得他对我说:“怀德,你这个事估计有点悬。 你带艺术家到敦煌呆十几天,这么短的时间,艺术家们给你交个作业,很肤浅的感受一下敦煌,估计没有什么用。艺术是要沉下去的,当年张大千在莫高窟这住了两年,才有了后面的变化。”我当时有被点醒到,也有点不服的味道,我心里在那一刻暗暗下定决心,我要用十年,做五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每届10个艺术家,看看未来有没有生长出来的东西。现在我仍然对这位老师“泼的冷水”心怀感激。也许,见地敦煌艺术驻地会应验他的判断,但我愿意用第一个十年的时间一试。

另一个经验是我在敦煌驻地的第14天的时候,我特别想离开敦煌,我突然意识到,我所营造的敦煌在心中的重量是一种“心灵假象”,我的生活无法真正停留在那个地方,我只是一个游客。那种挫败和自我怀疑感,仍然特别深刻。

眨眼又三年过去了,这三年刚好是经历疫情的三年,因为有筹备第二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的牵引,我像一个敦煌菩萨身边的“门童”,一个个的敲开了艺术家工作室的门,北京、杭州、上海、南京、香港........我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走,一个个艺术家的去拜访交流,我大概算算,前后有和近30位艺术家聊了关于敦煌艺术驻地的事,回顾这三年的拜访经历,有很多心灵的感应,好像有些艺术家心里一直有敦煌这个事,他们在等着我。也有一些受挫折和打击的体验,有的艺术家当时聊的时候,我觉得是特别合适的人选,过了两年,我又觉得不太适合邀请他去了,也许是时机还没到,也许是有的艺术家去过很多次敦煌了,我很难说服自己,邀请他参与这次见地敦煌艺术驻地,他能有新的“陌生性”出来。总之,我觉得我收获到不少东西,收获到很多真实的反馈,无论褒奖还是打击,艺术家们的反馈增进了我对“当代艺术”的理解,也增进了我对“敦煌驻地“这个行动的理解。

有的艺术家说,敦煌像一个陷阱,不要轻易触碰,进去后可能被吞噬进去。是的,敦煌是一个宝库,也是一个被各种观念意识所塑造的岩浆黑洞,坚固不摧。

如果要在敦煌的“身体”里戳一个洞,让敦煌之水流向当代,需要艺术家具有极其敏锐的感知和独立见地,不受浩瀚如雨的原有的敦煌观念系统所左右和影响,这不是易事。而且,我明显的感觉到,第二届驻地的艺术家邀请中,我对观念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做出一个很实际的作品的兴趣。如果一个艺术家进入敦煌,能提出一个非常具有创造性的观念,这对我的兴奋度远远超过做出一个看似“新颖”的作品。观念是形而上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观念的革新是最难的,最根本的。西方文明的演进,所有重大的文明演进从根本上是观念的更新,器物、工业、技术这些都是滞后于观念的。中国文明的循环不前,不正是因为我们没有原创性的现代观念的生成有关吗?

这几年对敦煌的理解,我好像在不断的往后退,开始感兴趣的是莫高窟里的东西,后来慢慢感兴趣从洞窟里走出来,看到那个更广阔的自然、地理和人文场域的敦煌,后来我发现,现在正在敦煌发生的历史、现实、人、事、物都是“活生生” 的敦煌,以前我总是带着高低贵贱的评判,好像很多正在敦煌发生的事情不堪入眼。但是如果把这些发生都纳入一种观察的场域,当代的敦煌正是一幕活生生的当代中国的“人间剧场”。无论是在敦煌正在发生人事争斗、“敦漂”群体、还是文创、研学、旅游、商业的繁荣,这一切并没有高低贵贱,都是人类意识在今天对敦煌的一种投射,他们都应作为我们观察和思考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壁画上留下的,故纸堆里留下的过去的敦煌。

今年算疫情彻底过去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感觉到一种整体向好的趋势,政治、经济、文化好像都不太活跃,不太开放,不太松动,似乎整个人类文明进入了一种极其紧张的状态,无论是人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冲突,还是国与国之间的文明的冲突越演越烈,俄乌冲突还没结束,巴以冲突又点燃了战火。

这个时候我们去敦煌是否也有新的时代背景的召唤呢?

敦煌作为中古时期人类“全球化”的历史见证,作为人类四大文明交汇之地,那里曾经发生的战争、 冲突、苦难我们可以寻找到历史的痕迹,那里发生的友好、谅解、宽容和开放,我们也可以寻找到历史的痕迹,我一直坚信敦煌里面隐藏着关于人类文明、国家、宗教、文化之间相互交往的智慧,这些智慧不是指向过去,而是指向未来的。

我们今天来看中国文化,会习惯把中原作为华夏大地的中心,作为“天下之中”,或者把宋以后的江南作为文化思想荟萃之地,似乎敦煌是一个边陲小镇。但是我们把地理版图拉回到秦汉、魏晋、盛唐,当时的首都在长安,当时的敦煌可不是边陲小镇。而且如果说来自印度的佛教文化的传入,彻底的改造了中华文化,才有了宋明理学的新生和宋代在思想、艺术上的高峰,敦煌无疑是佛教文化进入中国,经受中国民众检验的第一片场域。

因此,敦煌文化不是一个边缘文化,它的文化累层结构甚至蕴藏着中华民族核心精神之所在。最近,我听到青年历史哲学学者施展的一段关于敦煌精神内核的描述,颇受启发,他说: “记得1944年,那是中国抗日战争最为艰苦的时候,张大千先生在莫高窟临摹壁画两年多之后,来到了成都和重庆分别做了画展,那个画展出现在抗战最为艰难的时候,万人空巷, 排队买票排出一里多,那个时候是我们这个民族最为艰难的时候,感觉未来堪忧,前途未卜,怎么才能给这个民族找到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包容、足够开放、又足够强韧的新的精神内核? 张大千在敦煌发现了,带到了内地,中国人找到了重新让这个民族站起来的精神内核。”我们这个民族一旦遭遇低谷,需要重振民族精神的时候,敦煌往往会散发出绚烂的光彩。我们今天的中国,似乎也在召唤这种东西,但是需要创造性的转化。

敦煌文化和精神的“魂魄”历经时间沉积,仍然隐藏和保留在这些图像和文字的痕迹之中,在不同的时代,它可能会被激活或者发挥它的时代价值,敦煌的精神和文化内核是随时代而流动的。

见地·敦煌艺术驻地是一个正在进行的社会文化行动,一个实验艺术行动,他没有绝对的答案和目标,它本身就是一个与时代共振的过程。

当代文化学者、见地沙龙召集人

肖怀德

2023年10月12日上午12:00

于北京媒体村家中

附:

第二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艺术家(10人)

周 滔 当代艺术家,媒介以影像为主

梁 硕 当代艺术家,媒介以装置、绘画为主

林 科 当代艺术家,媒介以新媒体为主

孔 希 当代艺术家,媒介以绘画为主

闫 冰 当代艺术家,媒介以绘画为为主

史国威 当代艺术家,媒介以摄影、绘画为主

欢 庆 音乐人

叶 辉 诗 人

铁 阳 声音艺术家

沈蕊兰 影像艺术家、电影导演

第一届见地·敦煌艺术驻地艺术家(10人)

2020年11月1日—15日

苏 阳 音乐人、艺术家

蒋 志 当代艺术家

熊 亮 绘本作家、艺术家

蓝 蓝 诗 人

赵 梁 身体艺术家

许 静 书法艺术家

周侯衡 电影导演

张晓栋 书籍艺术家

骆毓芬 产品设计师

龚 琳 服装设计师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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