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赠别》:离别一定是伤感的话题吗?

来源:山西晚报 2023-03-28 06:49:17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何谓美人?

今人拜信息化网通天下所赐,美人都溢出来了。但在古代,美人的资源是稀缺的。一方面导致了中国文化里对女性带着轻视和偏见,太美的女人总是不安定因素,是嫉妒、仇恨、争斗的重心,君王爱美人要亡国,美丽的妻子并不是一个家庭的优势。另一方面,美人的形象被模糊化、抽象化,赞美美人逐步走向了神格化。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马佐夫兄弟》里有一句话,说“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而在中国文学中,真实描述女性具体的美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而大量地去描述一种神性的美。

古代文人笔下的美人,一种是巫山神女,绝世而独立,半人半神半仙;一种是众里寻她,众美之中的绝美,弱水三千中的一瓢,后宫三千中的独宠。

像李白写杨贵妃“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是前一种,白居易写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是后一种。

“美人有态、有神、有趣、有情、有心”,这是明末卫泳写《悦容编》里对女性美的多个角度。“审美”本身不仅仅是相貌容颜,而应该是一个活的标准,美生于彼此互动感知中。

从古到今,变了这么多,有一个美人的标准没有变,就是“年龄”。年轻总是形容女性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古人如此,今人也如此。

杜牧写这个美人,是他在扬州时认识的一个歌妓,相交甚好,离别时写给她的一首诗。

肆无忌惮的赞扬女人美貌,本来是男女之间最纯朴的爱,但在杜牧这里,被偏爱的往往是像歌妓这样“最熟悉的陌生人”,如果是写给自己妻子,还整篇描述的是美貌,大概就不算是赞扬了,杜牧也不见得会拿出来示人。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头一句没有一个人名,也没有任何相貌描写,却让人过眼不忘,倩女倩影,娉娉袅袅,不实写虚写,不写眼睛看到的,写的是脑袋联想到的,这就把美人的美提升到了人人想象的美这一层。

“聘聘袅袅”和“十三余”连在一起,像电影的蒙太奇,两个完全不同的词剪接在一起,传递出来的意思比单纯“聘聘袅袅”更强烈。

“豆蔻梢头二月初”,这是拿花来比美人,豆蔻的花是含苞待放的花。人们用“豆蔻年华”来形容少女时光,二月初的梢头的豆蔻花,既是那枝条上最吸引人的所在,又含苞待放,随风“聘聘袅袅”。两句话,这个美人的美有了自己的独特味道,既不是倾国倾城,也不是国色天香,是一种瘦幼的美。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扬州因此一句,成为春天的地标。“春风十里”因此一句,成为了春天的注释;“卷上珠帘”因此一句,成为香艳故事的标配。

扬州最繁华的一条街,这里有无数的娱乐场所,无数的歌妓美人,即便她们都卷起珠帘,露出真容,在我心里也比不上十三岁的你。

我们不妨重新断下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可以代表三个东西,它们是并列关系。温暖轻柔的春风、繁华富丽的扬州路、全扬州的歌妓美人,它们都不如我要离别的美人。

与情人离别却没有一字伤感,赞颂美人不写一字“美”,诗人要去何方、未来会如何不着一字担忧。在此刻,诗人是松软的,是清爽的,是踏在这时光的河流里,低下头看着这流淌,想暂停这一刻,让这个日子不要走了。

他贪恋这种时光,即便日后他和她有缘分再相遇,那也不再会是十三岁的她,不会是二月初的豆蔻了,就像他自己在扬州的日子,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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