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黄文后才发现,我对女性的愉悦毫无想象丨世相来信_天天新视野
大家好,这是 #世相来信#的第 4 期。我是本期值班编辑雪琴。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本周,我读到了一个女性写作的故事。来自一位靠写成人文学“完成”了性教育的读者。
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好女孩”成长中的出格选择。为了满足写作上的虚荣心,她一边模仿、一边探索性的世界,靠着写作破除了对“性”的耻感和对“纯洁”的迷信,但同时,她也陷入更大的疑惑。
“我发现我好像不太会描写一个感受:愉悦。
一个女性如何在一场对等的、自愿的、美好的性爱中体会到"愉悦",我发现我对此毫无想象。”
这封信很长,有逃避,有挣扎,有厌烦,有自责,像她说的,在自我解放的道路上,这只是个开始。
好在,更多的女性已经走在这条路上。
「很长一段时间,我以身为一个“好女孩”为荣。
好女孩的标准是,学业优异,谦逊有礼,听话懂事,和纯洁。“纯洁”这个词对小女孩来说是没有太多解释空间的,对外的主要表现是,对性一无所知。
这种“一无所知”,在学生时代受到过很多次挑战。
到了初中,男生不再像小学时揪你头发,扯你衣服,和你划分三八线,他们拥有了新的乐趣,常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会露出一种难以定义的笑容, 暗示他们的乐趣,来自一种不开放给女孩的游戏。
大概得益于我身上被港片浸淫出的江湖气,有一次在我的好奇之下,关系交好的一个男生像分享给每个兄弟一样,把一个网址分享给了我。
许多印象变得模糊,只记得那天放学很早,父母还没下班,我坐在电脑前,在搜索引擎那一栏,复制粘贴了那一串乱码,像获得了男孩同盟的一把钥匙,被允许进入一个“好女孩”不应当知晓的世界。
在那之后,我学会的一项新技能是,假装一无所知。
当嘴快的大人在饭局上脱口而出一个黄段子,被指责忘记还有小孩在场时,我会淡定地夹菜,让他们理解为我没有听到,或是没有听懂。当高中升国旗仪式旁边的男生们在用拳头连续撞击手掌发出奇怪的声音和笑容时,我会转头告诉身后询问的女生,我也没懂是什么意思。 我逐渐学会假装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好女孩,这让我安全。
上大学后我开始追星,出于对写作的虚荣心,我开始写同人文,简单来说就是写小说。
一开始写自己不成器的少女幻想,最早可以追溯到小学。三、四年级班里流行起《花火》《爱格》的青春文学杂志,5块钱一本,放学途径报刊亭时很容易买到。一批少女作家涌现在生活中,受到更多少女的簇拥, 在尚未完全成形的世界观中,理想的爱情模式就是轰轰烈烈,惨烈程度和爱的深度成正比。那时候更成熟的女作家对县城的小学生来说是很难接触到的,冰心只适合做作文素材,张爱玲还没有登场,萧红、齐邦媛只是陌生的名字。
但青春文学的套路在同人市场并不通行,或者说,在你还是个路人甲的时候,很少会有人认真阅读你的文字。我试验了很多提高热度的方法,其中奏效的一个就是写黄文。
一个很大的误区是,写黄文需要有性经验。事实是,完全不需要,我把热度高的文章收藏起来,模仿那些惯用的套路,靠关键词组合和修辞手段来营造氛围感,只需要类似“打桩”的专有名词,写得越隐晦越好,这样显得更“高级”,靠这些模仿,我已经能够糊弄和应付很多的性爱描写。
不出意外地,文章的热度越来越高,我也开始因为高度重复感到厌烦。
为了和圈子里更多的人区别开来,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去看片。看他们身处其中的表情和动作,再把这些画面写成文字,辅之以文学技巧,换句话说, 我像搞科研一样写黄文。
我发现,当我把这件事赋予更多功能时,耻感也随之在减少。我已经不像十几岁时打开那个网站般惊讶,我冷静地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完成从mp4到doc的转码,看得多了人会渐渐感到无聊,因为你会发现那些隐秘的词汇所代表的事实不过如此, 我一步步破除着对性和“纯洁”的迷信。对现实的一个影响是,我开始成为宿舍中更能主动谈性的女孩。
很难界定事情是在哪一刻开始不对劲的,非要说的话,渐渐地,我发现我好像不太会描写一个感受:
愉悦。
一个女性如何在一场对等的、自愿的、美好的性爱中体会到“愉悦”,我发现我对此毫无想象。
我想起我写过的第一个故事,小学五年级,故事大概是:一个坏女孩爱上了一个好男孩,为了救被小混混绑架的男孩而自愿献身,最后留了一封信选择转学。
那时我没有电脑,也不会打字,在横线本上纯手写了五千字,整个过程非常流畅,几乎没有卡顿,每一个情节都能从脑子里翻出模板。
我写了一场发生在仓库的强暴戏:男主要被打晕才能解释他的不知情和不阻拦,灯要昏暗,要晃来晃去,被强暴的细节到脱衣服就没了,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需要知道:性是一件大事,是一个女生能做的最大的牺牲。如果一个女生为了救一个男生丧失了自己的“清白”,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她爱你呢?
这当然是不正确的理解。我对其中的痛苦一无所知。
但正确的爱是什么,正常的愉悦是什么,我同样一无所知。
不仅如此,我意识到在这场成长教育中,我始终缺少女性作家描写性爱场面的阅读体验,即便有,很多也是痛苦而非快乐。
2017年,我读到一本后来广为人知的书,《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那是一种准确、清醒、无可逃避的痛苦,一种套着美丽外壳的痛苦,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被侵害并非社会新闻的两行报道,也不是我写作时的避而不谈,现实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苦,让人喘不过气。
但我曾经那么轻而易举地把痛苦加诸在笔下的女性身上。
我经历的这一场 “男性文学对女性想象力的殖民”如此漫长,直到遇见女性自己对痛苦的讲述,才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放。
有一点讽刺的是,我的性教育是一场黑灯瞎火式的自我探索,我也的的确确靠写黄文这件事“完成”了一场性教育,但或许,这也只是个开始。
现在再写小说,偶尔我会想到林奕含的那句话:
“我想成为一个对他人的痛苦有更多想象力的人。”
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这样的人。 」
来信人:阿满
【写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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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希望来信的朋友能和我们聊聊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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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我们成为笔友的开始。
晚祷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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