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丨贺彬:这个故事里流淌着江水的魂魄

来源:上游新闻 2023-02-24 10:11:00

这个故事里流淌着江水的魂魄

文/贺彬


(资料图)

大约是在一九年的春天,敖斯汀对我说起她要想写小说的冲动。

我们坐在两江幸福广场的一间甜品店里,那是个阴天,一切都灰扑扑的,她两眼紧盯着我,雪白面孔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我知道,写小说这件事,对她来说已变得如此迫切,甚至有些生死攸关了。

如今,四年过去,这本长篇小说摆在了我的面前。

在小敖发布向朋友圈的宣传照中,这本书掩映在娇艳盛开的花朵之间,明亮的阳光照拂,封面素黑,仍显得沉甸甸的。

2月12日,她在自己公号上写,新书在重庆南岸的精典书店上架,“前天晚上,在精典的会议室我签完50本书,安静的。没有掌声,不知道未来。这是我作为写作者,对自己的交代”。

那份安静,我当然深深地懂得。那是类似于孕育及诞生的神圣和肃穆,也是难与外人道的幸福与期许。

那么,在长达三四年的闭门写作之后,敖斯汀充满虔诚地奉上的,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故事呢?

出版社在书封上拟定的宣传语中,我找到了如下的几个关键词:女性,禁忌之爱,跨越八十年的光阴……

而有幸在创作过程中提前阅读过电子草稿,这几天又再次细读实体书后,我仍旧坚持自己最初的概括,这是一本女人之书,也是一本重庆之书。

先说女人。

作为女性创作人的敖斯汀,一上来就奉献了非常女性化的感知和激情。所以这本书的字词句里,也便充盈着奔涌着那种独属于女性的感官和勇猛。《无面之神》因此也成了一本奋勇之书,但不时又会带领我们前往想象世界里的皎白月光、拂面清风,让我们在接踵而至的具象的河流中沉潜。

有的时候,这个故事里的转折,甚至有些过于离奇了,但敖斯汀也仍然可以用足够炽烈的情感说服我们说,这就是最本真的女人啊,坚定不移地守候,并且如同信仰一般地爱恋!

那个女人头顶重庆毒辣的日头,一直都在疾步而行……这样的一个意象,后来在我的头脑里越发清晰,挥之不去。

她是那样焦灼难耐,急火攻心,身体里又燃烧着爱火。她不顾一切地要奔赴那个惟一的爱人。在这个故事的主体时空里,1941年刚刚来到的那个夏天,她的奔走,一次次重复上演,也一次次地坠入落空的等待。

她叫凌书卿,在她身上,敖斯汀几乎寄寓了她对于女性的所有理想和深情,她和孙汉西相识于返渝的轮船上,一开始就注定了那是一场不可能的爱情。

有夫之妇的禁忌,各自家族的责任,愈演愈烈的重庆大轰炸,彼时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都在向这对陷于爱情的男女,发出不绝于耳的训诫:这绝不是谈论爱情的时节,这样的爱情是如此大不韪的忤逆!

但凌书卿却偏要爱。

《无面之神》里的女性,几乎个个都沾染了和凌书卿有几分相像的疯魔。无论是生是孙家人、死是孙家鬼,无论如何也要将肚子里的遗腹子生下来的唐欣宜,还是无惧无畏,倒追不止的祝三梅,甚至是被狠心丈夫抛弃,却果断耍起男朋友来的何太太,这些女人,在日军的涂炭之下,却自身体的最深处发出了同样的喊叫:我要爱!

这当然不是什么极端的女性主义,也并非简单冲动的“恋爱脑”。无论如何,敖斯汀用自己优雅、克制的叙写,一五一十罗陈了她们周遭人生的困境:伦常,亲情,战乱,甚至具体到吃饭的问题等等。而在我们目力所及的这片残垣断壁之上,执著地追求一份爱情,甚至是至爱,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非常前卫的反抗呢?

说到底,爱情,终究不是一个答案。在这部可以命名为“战时陪都的爱情”的小说末尾,敖斯汀运用她女性的直觉洞察到,那对热恋中的男女,最终奔赴前往的,是瑰丽的海角天边,还是其他?

这其实也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因此也必然会自亘古始,又延宕至今,依旧困扰着作为凌书卿侄孙女的凌婉诗。“你究竟敢不敢爱?”如此的叩问,也依旧在二十一世纪女性的耳边回响。

而敖斯汀的小说为我们提供的一种动人的可能是,八十余年前的一幅神秘画像,准确地说画中那个女人的灵魂,穿越时空,将她源于本能的女性之力,传递给了追随而至的这个后人,并且点燃了她!

我们接着再说重庆。

毫无疑问,《无面之神》最重要的故事空间,都被安放在了重庆。重庆当仁不让,也跃升为书里让人躲闪不开的另一个主角。

故事的末尾,敖斯汀这样写:

北纬29.53度,东经106.58度。重庆。时间早上八点。天气晴。温度17.……这时。她那里的清晨正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升起,城市冒着雾气。就像她说的,一个高楼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城市。大地长出的危崖和河流。潮湿的天气和街道。雨天,天空落下一条条深灰色的光……

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她自己这片故土的深情。谁又不是呢?这座魔幻之城的魅力,几乎没人可能抵抗,《无面之神》由此而生,也自然浸淫了它的记忆,它的水光,它的就连9000多架次的日机,也炸毁不了的风土和人情。

故事的行进中,不时就有我再熟悉不过的乡音,也就是那种嘎嘣脆的重庆话响起,让我下意识地想要汇入彼时的那片人流;而那场旷世之恋的每一个关节点,也都与我再熟悉不过的江上的船舶有关,孙、凌爱情的相遇,重创,以及最后的终结,无不都发生于船上,由船而始,又随船而逝……

当然不止于此。

一年的春天,我和一帮作家朋友前往北滨路的鎏嘉码头沿线采风,站在堤岸边,文史专家对我们指点着江上的远近风物:湮没于水下的莺花碛,繁华不在的簸箕石……

四月午后的迷人光线垂落而下,让眼前的一切都发出一种奇怪的幽光,即便如此,也仍然无法驱散长江上那些礁石以及滩涂头顶之上的烟雾——这城市,还有太多的隐秘和忧伤无人知晓,值得被发掘。而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写作人,无论是敖斯汀还是我自己,这都是逃不脱的宿命,也是源源不断的指引!

我知道敖斯汀钟爱着精典书店的咖啡馆,那里的咖啡桌边,有一排明亮的落地长窗,抬眼就能望见茫茫东流的长江水。不用说,《无面之神》的相当一部分书稿,就是伴着这条江水写就的。

你可以说这条江是重庆这座雄性之城最妩媚、阴柔的一面,但你不能否认这江水恰恰又是重庆最富有生命力,也最灵性的魂魄所在。

它会在无形之中,注入《无面之神》的字里行间,这个故事,也因此气䪨十足,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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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无面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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