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雷平：听人讲完
听人讲完
文/雷平
(资料图)
生活中有这样的情况，布置工作，谈心聊事，解释说明，当你要说的话才开头，还没表达出完整意思，就被对方打断，一嘴接过话头，表示懂了，都懂了，彻底懂了。然后，男士唾沫飞溅，海阔天空，胡吹乱侃；女士慈眉善目，细声慢言，娓娓道来。他们按照自己的想象，凭空创新，阐述深化，宏观中观微观，大话空话套话一大箩筐，让你查遍辞源辞海百度百科都找不到依据，结果是根本没有事实依据，纯属捏造。
有些人讲话不栽根，还自鸣得意。其实，别人话都没说完，他怎么会懂呢，还懂得那么快？那么决然，那么彻底？那么的不显山不露水，那么的平淡无奇？又不是先知先觉，就算圣人孔子，也有后退施礼的时候，甚至比平凡人更低调随和，谦虚得超乎常人，否则，怎会有“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一说？
不听别人把话说完，往往会歪曲原意。如，我曾向一下属布置工作，话才开头，他马上接过去大谈所有的程序，感觉他都准备好了，每个细节都设计得十二分坚固，还引经据典，这个伟人怎么说，那个专家怎么说，巴巴印印都没得，后来我翻他的引用，怎么也找不到出处，当时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还遇到过这般情形，交代内容未说完，他跟你扯形式，你说质量，他理解为重量，你说形态，他理解为颜色，你说张家，他扯李家，牛头不对马嘴，还陶醉于比别人聪明，站位高看得远，似乎让我必须表扬赞扬颂扬。
有位母亲洗了3个苹果让五岁的儿子挑一个。儿子拿起一个咬一口放下，又拿起另一个咬一口再放下，3个苹果都被他咬了一遍，儿子刚开口喊了声“妈妈”，母亲就大声斥责：“还有脸叫妈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平时怎么教你的？太自私了！”儿子听后十分委屈地说：“妈妈，我只是想尝尝哪两个苹果甜些，留给你和爸爸。”母亲听了十分后悔，蹲下去摸着孩子的头，认真道了歉。
很多时候，亲人与亲人间的误会，是因为没有耐心听完对方说话引起的。不听人把话说完，不理解对方意图就打断，是对人不尊重，也是对己的欺骗，会影响朋友、同事或领导之间的关系，是放纵自己，长久下去没任何好处，别人可能误会，甚至把关系搞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听人把话说完，才能清楚原意，有效解决问题。有个高中女生，在学校很不如意，向别人倾诉，对方听不到两句就烦了。一次，她遇到教育家卡耐基，同样絮絮叨叨地讲诉，卡耐基耐心倾听。她讲道，老师不喜欢她，同学孤立她。卡耐基觉得问题的原因是这个女生性格孤僻，但他没有打断对方。女生接着说，她父亲抛弃了她和母亲，母亲对所有人都抱有戒心，尤其反对她和任何男生来往。
卡耐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生的症结在于母亲错误的教育方式。他说：“孩子，我很同情你母亲的遭遇，但你应该走出她的阴影，乐观地拥抱生活。你是个很有出息的女生，我相信大家会喜欢你的！”这番话给女生很大帮助。作家梁文道在《人人都在说，却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中讲：“就我的个人观察和体会，这个世界大部分成功的清谈节目，靠的是参与者的‘耳才’，而非口才。”显然，有时听得懂话比懂得会说更重要。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曾认真倾听巴菲德的建议，将多屏操控技术与知名数码公司共享，成功地在数码市场夺得了一席之地。生活智者，都善于倾听，说明倾听是最有效的沟通，听懂是沟通的纽带。我们在表达的同时，也应为对方留有发声的余地。
每个人说话都有特点，有的人注重逻辑，先说来龙去脉，再布置任务；有的人注重氛围，先作铺垫，把注意力集中起来才布置任务；有的人不讲形式，直来直去，一语中的奔主题；有的人为缓和气氛，先表扬肯定，再批评，这叫先扬后抑；也有人先淡淡地说些小不是，说些贬义词，再以高调褒义结尾，这叫先抑后扬。这些说话方式是中国人惯用的。但不管哪种形式，目的只有一个，要让你把话听完。但是，偏偏有那么多的人失去了听话的耐心。
坊间有个传说，大明朝王翰林为母亲做寿，邀请文豪解缙去捧场并代表来宾致祝辞。解缙没推辞，干咳两声，当着满堂宾客张口就来：“这个婆娘不是人！”神采飞扬的老寿星脸色大变，对解缙怒目而视。王翰林更是尴尬，心想，我俩自幼交好，平时都以知心朋友相待，关键时刻你来这一手，可恶之极，心里难受无以形容。解缙缓了口气，和蔼地看了老夫人一眼，不慌不忙地说出下句：“九天仙女下凡尘。”仙女当然不是人，比人高贵，比人神圣。全场顿时活跃，不少宾客伸出拇指交口称赞，老夫人也转怒为喜，脸上绽开牡丹。解缙把双眼向上抬了抬，大声武气地说出第三句：“生个儿子是强盗！”老太太的脸顿时又暗淡下来，王翰林彻底接受不了，满场客人也惊得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得见，欢愉的场面瞬间变得难堪，待客人们完全安静下来，解缙声情并茂地说出第四句：“偷得蟠桃献母亲。”大家又欢呼雀跃起来，原来是夸赞王翰林大孝子呢。这就是先抑后扬的效果，如果你不让人把话说完，不听下句，捞起半截就开跑，说不定会闹出多大误会，整出多大矛盾！
那天，我去药店买完药，出门边走边看小票，发现药店少收了80元钱。说实话，我当时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这80元可能是店员辛苦一天的工资，于是返回店去还钱。我拿着小票，对卖药姑娘说，“你看看，是不是算错了？”姑娘立刻变脸，“算错了？你什么时候买的药？是在我们店买的吗？”“就刚才，在你们店买的。”“不可能！”我有些不悦，说，“你再算算吧。”她撇着嘴，瞅了一眼小票，好象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没打折？我们只有周二才对会员打折。”我无语，还是压住情绪，平和地说，“你还是先算算再说吧。”她不耐烦地在计算器上按，突然脸色变了，“你是来给我送钱的呀！是少算了80块！”她的表情由僵硬的不屑，转而如沐春风，连说谢谢。我没再说话，把钱递过去，转身走了。
余秋雨的散文《都江堰》在写作技巧上也采用了先抑后扬的手法。他说，在去都江堰之前，以为它就是个水利工程，与一般的堰塘水库沟渠没什么两样，不会有多少旅游价值。他参观过葛洲坝，对都江堰有些不屑，因为青城山有活动，路过灌县，打算顺便看看。如果这篇散文看到这里就合上书本，会认为都江堰肯定没看头。其实秋雨开始写不屑，是麻痹读者心理。其后，从“异常”“骚动”“声音”调起读者胃口。然后用系列比喻，“如地震前兆，如海啸将临，如山崩，乃至自己被吸了过去，陡然一惊，站在伏龙观前”，“急流浩荡，大地震颤……”让人猝然升起一股非要前去体验一下的冲动。然后写都江堰与其他水利枢纽的不一样，“这里的水不同……奔着奔着，遇到江心分水堤，刷地一下裁割为二，直窜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了一道坚坝，立即乖乖转身改向，再在另一道坚坝撞一下，又根据筑坝者的指令来一番调整……也许水流对自己的驯顺有点恼怒了，突然撒起野来，猛地翻卷咆哮，但越这样越显现出一种更壮丽的驯顺。已经咆哮到让人心魄俱夺，也没有一滴水溅错方位……”看到这里，谁还能闭眼不睹芳容？如果不把文章读完，谁能感觉它的优美？它的激荡？它的与其他文章不一样的魅力呢？
当今社会，人们忙得一塌糊涂，万事求快，似乎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窃以为越忙，越要心平气和，冷静，按规矩讲程序，才能成就好事。民间说“四快三毛”，不按规律做，既成不了事，更不能成好事。有些嘴上喊忙的人，并没忙到月月都是“997”的程度。说来说去，之所以没定力，毛手毛脚，静不下来，不排除社会烦杂，人心浮躁，失去耐心。能认真听别人把话说完，而不去轻易打断，即便触碰到自己不耐心的情绪底线，仍能保持安稳心境，是一种气度和心胸，是自我约束。每个人的时间都宝贵，但能平心静气听完话，是对人的坦诚和敬重。
我希望多点耐心，多点等待，如果你没听人把话说完就“回怼”，定会吃大亏，一是没有听到别人完整的叙述而误会，二是曲解人意生闷气伤自己。俗语说，如见其文，如闻其声，说明文字和语言的作用是相同的。所以，奉劝一些人，有点耐心，听人把话说完，把文章看完，再发议论。
编辑：朱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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