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在场于自然 欢喜于生命
【李哥说书】
(资料图片)
不止于观察和记录,还有思考。南兆旭在长期的博物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体系。他视自然万物为我们的朋友,追求人与环境的和谐共处。
李瑄
从《深圳自然笔记》到《十字水自然笔记》再到《深圳自然博物百科》,南兆旭的每一部著作,都是对深圳、广东乃至中国博物界的非凡贡献。而《深圳自然博物百科》堪称他在这个领域的结晶之作、心血之作、集大成之作。这是中国第一部城市博物百科,写了12年,重达2.5公斤。
春节前,我从后院读书会购得此书,扉页上有南兆旭老师的亲笔题词:“天地并生,万物为一。”这句话源自我们伟大的庄子,他在《齐物论》中写道:“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我相信,南兆旭老师创作这部大部头的自然博物作品,并非只是为了让读者了解深圳的山川地理和各种动植物知识,其中也有他的“大道”存焉。
我们生活在深圳,我们奉献于深圳,我们索取于深圳。但我们真的了解深圳吗?一座完整的城市,既包括高楼大厦,也包括山野海湾,既包括车流人群,也包括花鸟鱼虫,既包括手机、 iPad,也包括簕杜鹃、绣眼鸟,只喜欢前者或后者,都是不完整的,很容易变成卡尔维诺笔下的“分成两半的子爵”,善也不是那个善法,恶也不是那个恶法,不快乐,不平衡,不丰饶,不值得。
爱上一座城市,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通过一个人、一份工作,也可以通过一座街区、一片风景,但借助对自然万物的了解,则是其中最简单、最省钱,同时也是最纯粹、最有趣的一种。
美国著名思想家和文学家爱默生说:“没有地理上的支撑点,就无法拥有精神上的支撑点。”这成为南兆旭行走、观察深圳的重要指导思想。在来到深圳之后的30多年里,南兆旭执着于用脚步丈量深圳的一山一水,用眼睛搜集深圳的一花一鸟,用心灵储存深圳的一颦一笑,用智慧梳理深圳的一悲一喜,从中发掘出人与自然、人与城市、人与人的和谐相处之道。
对于南兆旭来说,在“家”与“国”之间,还有一个“家园”——“我们的家园就是深圳,就是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 “这样好的一个家园城市,怎样感谢它都不够;用什么样的方式爱它,呵护它,都不够。”这种在地关怀,这种家园意识,这种城市情结,怎能不令人动容!
英国诗人兰德曾在75岁时写过一首题为《生与死》的诗:“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该走了。”在这首诗里,兰德谈到了自然与生死,并把大自然放在了第一位,居于艺术之上,可见自然万物给予了他多么丰饶的回馈与启示。人与人之间会因为了解而相互分离或决裂,以至成为敌人,但人与自然之间却会因为了解而相互喜欢或欣赏,以至成为爱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我看花鸟多妩媚,料花鸟看我应如是。
去年下半年,我偶然买到一本自然主义文学作品《听客溪的朝圣》。读此书,仿佛亲临听客溪边,与作者一起倾听淙淙流水,经历自然万象。面对大自然未戴冠冕的样子,迪拉德产生了无数的疑问:这个世界如此丰沃又如此残酷,它到底是在做生的买卖,还是死的交易?究竟是我们为死亡哀悼的情感出了错,还是世界的运行机制荒唐之至?她潜行在听客溪边,在安静等待麝香鼠的时刻,明白了自然界的万物自顾自死亡又生长,却始终保有美好的尊严,人类的悲哀与观看无法介入,“不管我们要不要,或知不知道,美和天道兀自展现,我们只能尽量在场。”于是“我”变成花瓣、石头、羽毛,潜行于听客溪边,学会与大自然真正相处,静候它发光的荣耀。
读到“我们只能尽量在场”这个表述时,不禁心中一颤,仿佛悟到了什么。其实,品读南兆旭的《深圳自然博物百科》,何尝不是一次“在场”的体验之旅?
2007年3月20日,他看到一对长出了繁殖羽的黑脸琵鹭——“黑脸琵鹭头部与颈部的繁殖羽像一条华贵的金黄色围巾”;
2010年1月9日,他看到野漆树的叶子变红了——“用色生猛,殷红如血”;
2012年9月27日,他看到一条在荒凉的海地游荡的烟管鱼;
2018年12月20日,在红树林公园里,他看到一只黑领椋鸟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鸣叫;
2019年5月4日,他看到两只西方蜜蜂在睡莲中采蜜;
2020年1月4日,他看到一只雄性鹊鸲在召唤雌性鹊鸲一起享用乌桕果实;
2021年3月13日,他看到两只菜粉蝶正在一片叶子上做羞羞的事情……
在这座城市中,在我们的家园里,每一天,存在着多少神奇的生命、出现过多少精彩的画面、发生了多少有趣的事情啊!如果我们没看到,它们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实在太可惜、太浪费了。南兆旭捕捉到了这一切,并用文字、用图片、用纪录短片分享给我们,“请不要辜负这座城市的美好并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努力使我们即使足不出户也能获得一种“在场”的体验,尽管是间接的体验,但已足够清晰、生动,让人心生欢喜。
不止于观察和记录,还有思考。南兆旭在长期的博物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体系。他视自然万物为我们的朋友,追求人与环境的和谐共处。“深圳这片土地上其他2万多个物种的生存与死亡、凋零与繁盛、消失与归来,就在我们一思一念、一举一动之间。多留住一种生命,让深圳人多一个伙伴,会给我们多一层庇护,与空气洁净、水质清澈、环境美好、都市祥和有着万千关联,也与我们能否留住内心的善良、仁慈、包容有着万千关联。”换句话说,爱护环境、保护自然,也关系着人的个人修为:对环境友好,对万物善良,才会对同类友好,对他人善良;当友好与善良充溢整个社会,人们自然会活得更安全,更诗意,更幸福——这或许就是南兆旭心目中的“大道”吧,不像庄子的思想那么深邃、悠远,但却足够实在,足够悲悯。
(作者系深圳文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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