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速读：品读 | 那天，我撞见了父亲的秘密
*本文为《品读》2022年第12期内容
记忆中，在我的小时候，父亲的脾气特别大，就像被阳光暴晒的鞭炮，稍有点火星子就会引爆。尤其是对母亲，一言不合就大发雷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成了他们生活的主要内容。
一天深夜，我又在他们的吵闹声中惊醒了。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父亲坐在床上，犀利的语言随着他指指点点的手指砸向瘦弱的母亲。母亲终于忍无可忍，背起小包袱出走了。
(资料图)
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知道去拦她。其实，就是拦也拦不住。
母亲不在家的日子似乎倒也没有什么变化。我还是按时去找小伙伴玩，按时回家吃饭。
父亲变得勤快了很多，他开始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他会做特别筋道的疙瘩汤，还会炖超级粉面的土豆块。家里没有了吵闹声，一切归于平静。
有一天我正在大街上疯玩，被大娘叫住了。大娘在我们这个胡同里年龄最大，还是我们村的小学老师，村里人有什么家长里短都爱找她去解决。用现在的话说，她就是我们村的“知心大妈”。
大娘把我喊到她家里，先是问我怎么吃、怎么穿的。我一一告诉了她：是爸爸每天做饭、给我洗衣服的。
回答完之后，她忽然问了一句：想妈妈了吗？这句话像锤子一样忽地敲到了我心上，眼泪不由夺眶而出。我恍然发觉，已经好久没见到妈妈了。
大娘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你妈去你姥姥家了，你今天就去叫她回家。如果她不回来，你就说大娘会亲自去叫她。
我一边哭，一边点头答应。
大娘又问我，知道姥姥家在哪儿吗？我抹了一把眼泪，说知道，并且把去姥姥家的路线给大娘重复了一遍。
到姥姥家并不远，穿过一个村庄就到了。母亲几乎每个月都带我去姥姥家，那时候没有自行车，就靠步行，所以一路上我熟着呢。
母亲果真在姥姥家。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汹涌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赶紧搂住我，一边给我抹眼泪一边问我，哭啥啊，哭啥啊？我抽噎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回、家！接着，我又把大娘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现在才理解，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我刚哭过，母亲就开始收拾她的包袱，领着我回家了。
一路上，我拉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的，一会捉蚂蚱，一会采野花，忽然发觉，和妈妈在一起可真好。
母亲到了家，父亲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做起家务。再后来，父亲也没发过脾气，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一直堆着笑。
我一直纳闷的谜底，有一天终于揭开了。
那天我去大娘家玩，刚到大门口，便听到堂屋里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父亲，我赶紧停下脚步，躲在一边。
大娘说：孩子他娘这次叫回来了。
嗯，多亏了嫂子……是父亲的声音。
以后没有第二次，你的驴脾气必须改掉！大娘的声音忽然变大了。
嫂子，我已经改了，很长时间没发脾气了。
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脾气，必须保证！大娘的声音仿佛落到地上都能砸一个坑。
我保证，我保证……父亲就像一个小学生。
我没再听下去，悄悄溜走了。
时隔多年，父母年已古稀，我也近不惑。
有一次，我和妻子发生了口角，恰好被母亲看到。母亲指责我，让我有话好好说，把脾气改一改。
妻子听了，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个脾气改不了。
没有改不了的，母亲得意地说，你父亲年轻时脾气又爆又倔，后来不一样改了吗？
我看了看父亲，他正在织着一张渔网，听了母亲的话，只是嘿嘿一笑。
我没再吭声。我知道，我和父亲心里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作者： 杜启龙 / 本文有删减
责编：张初 / 校对：郭艳慧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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