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信息:“可更多的人死于心碎,而不是核辐射”

来源:单向街书店 2022-12-06 08:54:21

度过许多个难眠的夜晚,一夕之间,潮汐更改方向。


(资料图片)

“事情就是这样。”

灾难过后,冯内古特在《五号屠场》里用这个短句结束每一段荒谬和每一次死亡。

事情就是这样,一切发生,飓风席卷后挣扎爬起的普通人,站在生活的废墟上回望,有点懵,那些无缘由遭受的苦和混乱,似乎等不到更清楚的解释。

心碎、呼救、呐喊、嘲讽、麻木、再度心碎、呼救、呐喊……几番轮回后,王尔德成为预言家:“最可怕的不在于这令人心碎——心生来就是要碎的——而在于这使人心变成石头。”

不要变成石头啊。凛冬将至,想和你共同回望一些心碎时刻,练习敏感的触角和觉察的能力。

心碎,总好过麻木。

沉默的人群借着他人之口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渺小的身份碰撞着庞大的孤独,语言平静,又震耳欲聋。行文阴郁而情绪克制,叙述冷静但内核疯狂,精神的缪斯与道德的审判同时降临,死亡、邪恶与哀悼展示着人性顽强的演变。

在波拉尼奥的寓言式书写中,我们可以捕捉到忧伤的暗示:世界虽然假装存有秩序,但更多的是混乱。

糟糕的回忆与一段段不愉快的婚姻让克拉拉不停逃离,直到一场癌症让她主动或被动地消失。没有人能够平静地生活在自己的家里,而这个世界似乎也无法居住,消失或许是最好的、唯一的选择。

心碎时刻

忽然间,从我认识克拉拉以来的往事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我曾经历的每件事,多数与克拉拉无关,都浮现在脑海里。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还说了些什么,她距离我几千英里之遥。我记得,我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就像鲁文·达里奥诗中所写的那样,接着在口袋里找香烟,听到了对方的只言片语:医生、几次手术、乳房切除术、争论、不同的看法、多次商议。它们为我展示出一个我永远无法了解、抚摸和帮助的克拉拉。一个永远拯救不了我的克拉拉。

……

克拉拉应该住院的前一天,我打电话给她。是帕科接的。克拉拉不在家。两天前,就没人知道她的消息了。根据帕科的口气判断,我感觉他怀疑克拉拉在我这里。我坦率地告诉他:克拉拉不在我这里。但是,当天夜里我衷心希望克拉拉能出现在我家里。我点着灯等她,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梦见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子,但不是克拉拉,是个高个子的女人,消瘦,小乳房,长腿,深褐色眼睛,肯定不是克拉拉,这个女人的出现替代了克拉拉,把克拉拉简化成一个可怜的、迷失的、浑身颤抖着的四十岁女人。

她没来我家。

《法兰西组曲》是遗作。

二战后,犹太女作家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开始逃亡,于 1942 年夏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遇害。这部原计划是五部的“组曲”,最终只写下了两部。

故事讲述了 1940 年在法西斯的侵略下巴黎大逃亡的场景,战火照亮了黑夜中最隐秘的人性。互不相识的人们在集体的迁移中产生着交互,然后风暴暂时平息后,生活仍在世界的角落中进行。

“战争总要过去,侵略者总要离开,即便生活已经变形,已经残缺不全,却一样会继续。”优雅、端庄、良善被打得措手不及,但生活依然在发生,无法停止。尊严与荣耀的受辱,最终在生存的强压下也变得麻木。只有固执的小孩,在一遍遍地追问“他们为什么没有信仰”。

心碎时刻

她打开门,伴随着一股酸酸的浓烟,胜利士兵的声音传了上来,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叫声、笑声、歌声、靴子的声音、将重型手枪扔在大理石桌面上的撞击声、钢盔撞到腰带铁扣发出的声音,总之是来自幸福人群的欢愉的轰鸣,是因为胜利而产生出的狂热与沉醉。“就像赢得比赛的橄榄球队。”于贝尔想。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谩骂和泪水。他冲到窗边,向外看去。大街现在已经开始空了,但是四个人并排走过,用拳头敲着家家户户的门,他们叫着:“灯,都关上!”灯光顺从地相继熄灭。只剩下月亮皎洁的光芒,照在他们的钢盔与枪管上,发出蓝色的幽光。于贝尔两手紧紧抓住窗帘,神经质地用窗帘捂住嘴,哭出声来。

“轻一点,轻一点。”女人说,她带着一丝同情,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我们能怎么办?世界上的所有泪水加起来也不能改变什么。日子会好起来的。必须活下去,才能看到好日子,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必须挺着……不过您已经表现得很勇敢了……如果所有人都能这么勇敢……而您还这么年轻!几乎还是个孩子……”

敏感的窃窃私语、悬置的情绪捕捉,没有确定的时间、人物与地点,也没有坚实的情节与对话,无名的叙述者通过不断地追忆与确认,试图在记忆中完结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

在戴维斯的书写里,记忆并不是一种可靠的存在,一些温柔、美好或心碎、歇斯底里的瞬间,它们的真实性并不确切。我们经常看到、听到和理解的,是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不是无心的旁观者所看到的东西。

在这本自述中,所展现的场景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不是希望,而是一种情绪的停滞,一声不甘心的轻呼,一道记忆的阵痛。爱情也在停滞中完成,以至于叙述者不断地向自己确认:“我相信我是爱他的。”

心碎时刻

我不知道我这么没完没了地写他意味着我已经从痛苦中走出来了,还是只是在努力着要走出来。我不知道我的写作有多少出于愤怒,有多少出于爱,或者愤怒实际上远大于爱……写的时候要很仔细,因为只有仔细写才能把我的痛苦传递进去。我带着狂暴和耐心同时在写。写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有力量:俯身于段落之上, 一段接着一段。我相信它们很重要。可是等我停下来放松一下的时候,这种力量感消失了,我写下的东西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

也许我早该放弃了。如果这是现在唯一能够拥有他的方法, 那我正在竭尽全力。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这么做确实让我有种满足,好像所有的痛苦并非一无所获,好像我在逼迫他至少给我点什么,好像我对他拥有某种威力,或是在保存某个否则就将遗失的东⻄。

自然的残酷与命运的无常向来无迹可循,爱情、疯狂和死亡在的故事诡谲的叙事色彩中徐徐展开。作为拉美文学现代性中的关键人物,基罗加在小说中将惊悚的虚幻与残忍的真实编织成紧密的网。

巴拉那河湍急的水流、秋季白色的大雨与日出日落的金色,这片土地上的生命的喧嚣在宏大的自然叙事中被包裹、被隐没。命运设下的陷阱像盘踞在脚边的毒蛇,只需随意一步,就会轻易踏入万劫不复的幻境中。

厄运的造访司空见惯、爱情的消逝更是习以为常,死神冰冷的刀抵住故事中许多人的后颈,一切突转、无奈、生离死别,最终都只能用一句简单的宿命论来承受。

心碎时刻

“那时,就在我穿过走廊时,我强烈地感到我是多么喜爱她,为我刚刚做的事而深感不安。对奢侈生活、对攀龙附凤婚姻的追求,都像我心灵深处的烂疮一样开裂了。向丑恶而富有的社交名流拍卖自己、推销自己的我,刚刚伤害了曾经十分爱我的女人......在圣地橄榄山上表现软弱,或者一个并不卑劣的人一时有过卑劣时刻,其结果都一样,或是渴望献身,或是渴望重新赢得更高的自我价值。

……

我没有再看见她。对我来说,那有如一次初恋,对于爱过上百次的成年人,一种纯真的恋爱关系具有崇高的全部魅力……

我站起来,像个梦游者那样穿过座位,在靠近她的那条通道上向前走去,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没有看我,似乎十年间我从来不是一个卑鄙的人。”

“可更多的人死于心碎,而不是核辐射。”这句话让更多人看见了索尔·贝娄。

“在私人生活中我们心神不定,在公共问题上我们备受折磨。”这是贝娄在获得诺奖时的发言。带着自身的身份疏离感,他写下了许多在欲望社会中认同感的匮乏。我们曾以为的共识在急剧地崩塌,若愿意维持内心的价值序列,也许就不必恐惧做一个心碎的人。

“在抵达生命的尽头前,你有一张关于痛苦的清单得填满……但所有项目中让人最难熬的必然与爱情有关。”从个人的性与爱的矛盾,到社会婚姻关系的利益与伦常的纠葛,植物学家贝恩舅舅游走其中,屡屡受挫,私人欲望与公共欲望的冲突感让他痛苦焦灼,最终选择了北极的黑夜和寒冰,与植物作伴。

走出心碎时刻

“现在只有黑夜和冰才能帮到我了。黑夜让我能看不到自己。冰能起到纠正的作用。冰代表着严酷。也因为那里除了苔藓看不到任何别的植物。因为如果没有人际关系,如果人际关系死了,我在没有植物的环境里会过得更好。这得要细细地感觉才行。光靠想是想不透的。这是一种生存之道。我利用了这冰的世界和寒冷的黑暗来帮助自己生存下去。”

信封里的信笺上,他用他那科学家的手整洁地打下了一个不熟悉的研究团体的名字和一位芬兰教授在赫尔辛基的地址(家庭地址和办公室地址),外加一个看不出位于驯鹿之国何处的邮箱号码,反正是位于遥远的冻土苔原之上。也许靠近新地岛。就算是那里也还是不够远。

勇气非凡。

这个词是《纽约时报》对作者罗宾逊的评价,肯定她在一个宗教通常意味着消极与暴力的时代里书写信仰。小说以衰老的牧师约翰·埃姆斯的口吻书写,在他即将离开人世时,为自己的幼子留下了一封家书,讲述家族从何而来、以及他们生活在怎样的世界。

个人信仰与家族命运在国家动荡中飘摇着,从祖父、父亲到埃姆斯,无法调和的政治观念与信仰危机贯穿着他们的一生。书信开头,埃姆斯牧师回忆了儿时与父亲寻找祖父坟墓的经历,以及父亲与自己如何同过去的黑暗与争端进行和解。

走出心碎时刻

如我所说,我自己称之为“黑暗时代”的那些日子——那些寂寞的时光——占据了我生命的绝大部分。因此倘若谈起我自己,就不能不提这一段岁月。时间过得那么奇妙,好像每一个冬天都是同一个冬天,每一个春天都是同一个春天。

……

然而我无法告诉你,那天夜里沿着布满车辙的公路走在他身边,穿过那空空荡荡的世界,我心里是怎样的感觉——我在他身上,在我自己身上,在环绕我们的万物身上,感受到一种令人愉快的力量。我很高兴自己那时候对这一切并不真的了解,因为我很少感觉到这样的快乐和自信。就好像在某一场梦里,你充满了现实生活中从来不曾体验的放纵的感情,至于那是怎样的感情并不重要,哪怕是歉疚或者忧虑。你从中认识到,你是怎样一个令人惊异的工具——可以这样说——你有怎样的力量去体验你实际上也许永远不需要去做的事情。

“你在读一个忧心仲仲、糊里糊涂的老人的梦。” 就如罗宾逊所写:“我生活在比我的任何梦想都要美好的阳光之下——尽管不在等你,因为我希望你亲爱的终将死灭的自我长久地活着,并且爱这个可怜的终将死灭的世界。”

实习生:Moon

编辑:杀手

监制:李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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