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莫瑞：西班牙梦续上海

来源：北京青年周刊 2022-11-25 20: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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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莫瑞·奥兰迪斯

西班牙艺术家、欧洲哈布斯堡贵族后裔，出生于马略卡的侯爵家庭。他青年时投入历史研究和纪录片拍摄，30岁决心回归家族，成为职业画家。他笔下超现实的色彩和独特的曲线表达，深受西班牙艺术界追捧。1997年，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夫妇在西班牙国王陪同下参观了画室，并收藏其作品。2009年他来到上海后，油画先后被上海美术馆、上海自然博物馆、宁波博物馆珍藏。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一位生活在上海的欧洲贵族后裔，一位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的西班牙画家，这交错的时空标签让我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我尝试着整理头绪，卡洛斯·莫瑞估计看出了我的局促，笑着说： “我的家族关系，在中国还没人理明白过。”欧洲人的姓氏就是族谱，层层追溯就会形成一个树状血缘网， 从他这辈往上数，可以关联到整个欧洲皇室姓氏，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奥地利茜茜公主也是他的远房亲戚。

外祖母和家人在奥地利

他与中国的缘分，始于童年。小卡洛斯第一次听到对上海的描述，来自于姨祖母玛格丽特·哈布斯堡·波波恩（Margaret Habsburg Borbón），她曾是奥地利女大公爵，1937年嫁给了意大利外交官马尔基奥侯爵（Francesco Maria Taliani）。

姨祖父马尔基奥侯爵作为意大利驻华大使被派往中国期间，出于热爱收集了大量清朝末年至二战期间关于上海的照片。二战后的1951年，姨祖父出任意大利驻西班牙大使，返回欧洲并整理出版《战后的上海》一书。在他去世后，姨祖母还会经常来到卡洛斯家，讲述那些遥远的中国故事。 她对卡洛斯说：“将来你一定要去中国，去上海。”这使年幼的卡洛斯对东方文明埋下了好奇的种子。

Morell出生的宫殿

2006年，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大区与中国美术馆博物馆开展合作，卡洛斯作为文化交流使者第一次来到上海，协助上海博物馆代表团访欧。他立刻被这个国家古老的传统文化以及新兴艺术迷住了，发现中国式的表现方法和他的观念很接近，同时也对书法和中国传统艺术演变间的关系痴迷。

上海自然博物馆VIP室收藏

2007年，他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办个展，两年后受邀加入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担任荣誉教授，定居上海。他不仅擅长绘画，还会摄影，专注记录城市与人文。他意识到姨祖父收集的照片也是这座城市历史的一部分，花了十五年的时间修复整理后，于2014年6月将1200余张珍贵的旧照片捐赠给上海档案馆。一时间，上海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光影纪录又惊又喜。卡洛斯每谈起这件事，眼里不自觉地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家族族徽纯手绘

对话

卡洛斯·莫瑞·奥兰迪斯

Q 我看到您最近一个展览是2022年在上海举办的，叫“抽象交响”。我的第一反应是音乐，您的绘画和音乐有关联吗？您的绘画对很多人来说是抽象的，那该怎么去理解呢？

卡洛斯：是的，这个展览中是我最新的“云”和“星空”两个系列油画，它们与之前的画不太一样。我一直在绘画中追求纯粹的色彩和结构的平衡，在这点上，我受到了很多中国艺术的启发。你知道，很多西方颜料处理粗旷，我更喜欢中式的细腻干净。我非常热爱音乐，从小就学习钢琴，听古典乐，我父亲钢琴弹得非常好。后来我喜欢摇滚和电吉他，听各种各样的音乐。其实音乐和绘画是一样的，我哥哥毕业于美术学院，现在是音乐家。画家不应该只是画画，要对更广阔的世界产生兴趣。你看，音乐本身是一种抽象，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你能去感受，就像毕加索说的，你听到并且喜欢鸟叫，但不需要听懂它们在叫什么。

Q 您来上海有16年之久，绘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可以和我们聊聊这些变化和您认为背后的原因吗？

卡洛斯：它们变得不西班牙了（笑）。环境对人的影响是缓慢而巨大的，当我把蓝色系列的画拿给西班牙人看时，他们会说这不是西班牙人画的。那种青花瓷的色彩感，在中国人这里习以为常。随着生活与环境的变化，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保持不变，我的绘画会变成另一个我，但也只能变成我，不可能是别人。

Carlos在上海画室

Q 您的作品看起来像水彩而不是油画，您为什么选择画油画？这种平面和光泽带来的错觉，是刻意为之吗？

卡洛斯：我喜欢油画，因为需要耐心和等待，不像丙烯干得快，所以我不可能一天完成一幅画，恰恰相反，目前最久的一幅画用了11年。时间的参与很重要，我会反复观察画，直到某天找到让它完成的办法。我需要一层一层地上色，等它们一层一层地干透，质感上是平面的。但如果你亲眼去观看，色彩的深浅会带来空间感，这种变化在中国画里叫“散点透视”。

新现实（油画）

云南石林（油画）

致敬米罗&高迪（油画）

Q 您最初的专业不是绘画，那您觉得成为画家，学习绘画重要吗？或者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卡洛斯：专业的学习是一种技巧的学习，你需要但不是必要的。哥哥曾经告诉我：“学绘画是学会如何观看。”你去看万事万物的形和色，看大自然神奇的搭配组合。从小我们很幸运，能在家里看见很多大师作品，一切都是学习的过程。我认为艺术是不能教会的，你可以听别人的建议，但最终你需要找到自己，创造自己的表达。

《抽象交响》展览海报

Q 在您的艺术之路上，有谁是您认为很重要的老师吗？

卡洛斯：实话说有很多。我出生在马略卡，是地中海上的一个西班牙群岛，因为光色和海景吸引了很多艺术家来此地。西班牙现代艺术大师胡安·米罗也在其中，我常常和他的孙子一起去画室，当时我不懂，但是那些流动的线条和自由的想象，到现在还是印象深刻。1984年，我在Deia小镇与一群艺术家开办过一家画廊，和每个人的交流都使我受益匪浅。作为西班牙人，我们不爱思考太多，更倾向于直接去感受，感受生活。生活也是我的老师。

Q 最后，您作为上海视觉艺术学院的荣誉教授，对于中国这些艺术学生，您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吗？或者说，对于中国下一代的年轻人，您会建议他们追求艺术吗？

卡洛斯：对于艺术学生，要大胆，不要因为太多的束缚而放弃寻求自己的过程。要对自己苛刻，从作品里挑毛病，解决它们，一点一点更接近内心真正样子。追求艺术是很个人的选择，年轻时，我们有过很多梦想，但周围的人告诉你，你的梦想不够严肃，他们会建议去学更实际的技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当你想重拾那时的梦想，却发现很难回头了。如果你是自由的，那就给自己一次机会。我便是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不再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只做自己最爱的事情，去画画。

HuellArt艺术分享沙龙

采访后记

“家对西班牙人来说很重要，这点和中国很像。”当然对卡洛斯来说，家族留下了更多的传承意义。家族中诞生过两代知名画家，曾祖父Fausto Morell y Bellet（1851-1928）和他父亲Fausto Morell Orlandis(1821-1880)，悠久的历史和艺术文化传统深深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二十年后，他把这些骨子里的“文化遗产”和艺术理念带到了中国。

2018年，卡洛斯·莫瑞在上海与中国合作伙伴金奕伶创立了HuellArt艺术客厅项目，致力于帮助西班牙为主的西语系艺术家们来华交流，为艺术收藏、室内音乐、文化沙龙带来一种新的可能，更广泛地与中国朋友们分享西方艺术。

当我问起初衷时，他们正坐在一个挂满艺术作品的客厅里。这些作品都是卡洛斯家族留下来的，最早随他远渡来华的宝贝，从16世纪至20世纪的古董油画和珍贵的收藏品：羊皮卷、玻璃彩绘和素描手绘......

卡洛斯说：“上海是我的家，有家就有客厅。绘画是我要做的事，我父亲曾说：‘你可以选择做任何事，但一定要用心把它做到极致。’我想要生活格外精彩，有多少次生命可以在中国度过，又有多少次生命可以在西班牙度过？”

金奕伶也笑着回应：“过去也是现在，现在就是未来，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体验，至少有一种共同热爱，让我们足够精彩。”

每个人都拥有自由和梦想，卡洛斯·莫瑞的经历独一无二，但每个人不都是独一无二吗？愿你们拥有勇气和信心，坚定地走在找寻自我的路上，也点亮他人。

文 陈宛泽金奕伶袁慧

编辑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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