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京剧名伶言慧珠：三次结婚，三次自杀，47岁写下5封遗书后身亡

文|晨夕

(资料图片)

惊变埋玉，洛水神悲生死恨；还巢失凤，游园遥想牡丹亭。

这首悲伤的诗，写于1979年2月，是梅兰芳秘书许姬传撰写的一副挽联。所称者是被称为“梅门弟子第一人”的京剧名伶言慧珠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言慧珠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她是京剧界一颗璀璨的明珠，走红于古老的北京城和十里洋场的大上海。

著名戏曲编剧翁偶虹评价说：“言慧珠是继承梅兰芳先生艺术最好的一位演员。”

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蔡瑶铣则说：“有人说，上海是张爱玲的上海，是陆小曼的上海，我觉得上海更像言慧珠的上海：精致、个性、张扬，正面是光彩夺目，背后是淡淡的忧愁。

言慧珠一生，活得漂亮，但也活得坎坷，她在舞台上扮演了许多经历曲折的角色，其实她的人生比剧中人物还要波折。

1：人生开场

1919年，言慧珠出生于北京的一户文艺世家，她的父亲是京剧“四大须生”之一的言菊朋，母亲则是电影明星高逸安。

言慧珠还有皇族血统，祖上世代为官，但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对做官没有丝毫的兴趣，唯独对京剧情有独钟。

就这样，言菊朋没有混迹官场，而是励志要在京剧界混出名堂，他自建“言家班”，自设“言派京剧”，在半生努力之下，“言派”成了赫赫有名的京剧名派。

从言菊朋这代开始，言家就由官宦世家，转为了文艺世家，而且培育出了许多人才，其长子言少朋、大儿媳张少楼、次子言小朋、二儿媳王晓棠等后辈，在京剧、昆曲、电影、话剧、评剧等诸多艺术行当内有不同的成绩。

言家，可谓百花齐放。

受家庭氛围的熏陶，言慧珠自幼就对京剧颇为喜爱，但其父言菊朋曾立下“言家女辈不得唱戏”的家规。

虽然父亲有“家规”在先，但并没有阻挡住言慧珠对京剧的喜爱，她背着父亲偷偷学，偷偷练习，经过几年的精钻研，言慧珠已经唱的非常不错了。

言菊朋见女儿如此用心，又天赋秉异，也就不在阻止她了。获得父亲的默许后，言慧珠更加大胆了，她直接退学，正式开始学戏。

言慧珠学戏非常拼命，在路上走时，她都会哼唱，甚至吃饭、睡觉也反复练习，就这样经过三年的苦学后，言慧珠的唱戏功底，丝毫不逊色于科班出身的人了。

1939年，20岁的言慧珠终于得到了登台献唱的机会，和父亲言菊朋一同在上海演出了《扈家庄》，虽然是首次登台，但无论是唱腔、还是身段，言慧珠都仿佛有老生的气派。

演出完毕，场内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被人盛赞为：“活生生的一丈青扈三娘”。

言慧珠的京剧生涯，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2：拜师梅兰芳

言慧珠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小角色，她想要取得更大的成就，在京剧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此，她想要拜在“梅花书屋”门下，但想要成为梅兰芳的弟子，谈何容易，何况她梅兰芳并不是很愿意收女弟子。

但言慧珠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为了打动梅兰芳她也是煞费苦心，她努力接近梅兰芳的弟子和好友。当然拉关系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言慧珠的确实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经过多方努力后，言慧珠终于打动了梅兰芳，并在1943年正式拜师。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拜师也只是靠近大师的第一步，若想成为名角，还得靠自己努力。

言慧珠深知机会来之不易，无论刮风下雨都会跑到梅府和师傅学戏，她的举动也让梅兰芳很欣慰，每次都是一招一式地悉心传授，其他徒弟则很少有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因此，言慧珠被称为“梅门弟子第一人”。

自身功底过硬，又肯努力，又有名师指路，言慧珠的京剧之路很顺利，很快就在北京和上海打开了名气。

拜师三年后，上海公众为苏北灾民赈灾举办了各路明星大评选，完全是由市民投票，最终言慧珠以高票当选为“平剧皇后”。

那年，言慧珠27岁，经过多年的苦练，她终于在京剧界站稳了脚步，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也没有辜负梅兰芳的栽培。

3：失败的婚姻

走红后的言慧珠，不但得到了大量登台的机会，也得到了戏迷们的追捧，舞台上她的人生极其绚烂，犹如一朵绽放的玫瑰，但她也面临了许多不尽人意的烦恼。

抗战胜利后，言慧以一出梅派嫡传名剧《杨贵妃》走红京城，引起戏迷狂热追捧，其中有一位名叫刘漫天的“接收大员”，在看了言慧珠的戏后，竟然起了歹心。

有一次，更是要非礼言慧珠，洁身自好的言慧珠自然不从，逃回家大哭不止。

被拒绝的刘大员恼羞成怒，竟然放话：“以后都别想再唱戏了。”

此时，言慧珠才明白父亲立家规，不允许女儿学戏的良苦用心，但一切为时已晚，想到以后要面对这样的恶人，而且还不能登台，她绝望至极，竟然想到了自杀。

好在最后家人发现及时，才捡回妈妈一命，通过此事也可以看出，言慧珠也是一个有刚烈、有气节的女子。

言慧珠容貌美丽，又是京剧名伶，自然不缺乏追求者，这其中就包括四十年代的小生白云。

白云不但戏演的好，长得更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在他的追求下，言慧珠同意交往，其实在言慧珠之前，白云曾有过一段婚姻。

白云的第一任妻子是上海犹太富商哈同的孙女罗舜华，一个是富家女，一个影坛明星，这样的组合堪称完美。

但白云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婚后绯闻不断，最终一度闹到上法庭的地步，婚姻自然也解体了。

虽然口碑欠佳，但女人一旦对男人动心，是会失去判断力的，言慧珠不顾他离婚的身份，很快和白云同居了。

同居后不久，白云就露出了真面目，他好吃懒做，不但不去拍戏，还拿着言慧珠的钱去舞厅沾花惹草。

言慧珠气不过，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没想到白云竟然跑到戏院去闹，还抢走她的钻石戒指，临走扔下一句：“拿两根金条来换！”

面对白云的无赖，言慧珠提出分手，可白云竟然玩起了自杀，这一举动让言慧珠又心软了。

其实，面对这样的人，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可言慧珠对白云还不过坚决，明知他并非良人，还坚持和他结婚。

果不其然，婚后白云依然如故，不务正业，绯闻一箩筐，失望的言慧珠最终决定离婚，这段婚姻前后不过50天。

后来在回忆这段婚姻时，言慧珠说：“白云娶她是看中她的财富”。

多情的女子，明知不会有好结果，还是结婚，不被弄到遍体鳞伤，不肯罢休。

4：坎坷的命运

虽然情场不顺遂，但言慧珠的事业却进行的如火如荼。

建国初期，言慧珠自建“言慧珠剧团”，当起了女班主，她的剧团非常受欢迎，每次演出都座无虚席，她也赚的盆满钵满，还买了花园小洋房。

言慧珠也是一个很有家国情怀的女子，抗美援朝时，她积极响应“捐飞机、捐大炮”活动，参加义演，踊跃捐款；参加慰问团，还亲赴朝鲜演出。

从从朝鲜回来，聪慧的言慧珠更是把中国梅派京剧和朝鲜族表演艺术结合起来，移植了朝鲜古典名剧《春香传》，还自导、自演经过她移植、改编的越剧《梁祝》。

那是言慧珠人生最风光的几年，她对演出拥有满怀激情，同时爱情再度开花，和小自己八岁的演员薛浩伟，走到了一起。

二人同居后不久，言慧珠就怀孕了，随即他们火速结婚，几个月后儿子言清卿降临到这个小家庭，为言慧珠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欢乐。

与此同时，社会时局也发生了大变化，开始了公私合营”，戏班子也如此，许多名角都响应大环境的号召，纷纷投身到国营剧团，享受月薪铁饭碗。

虽然不想随波逐流，但个人在时代面前犹如一粒沙，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的，最终言慧珠进入中国京剧院。

在此之前，她是人人仰慕的名角，但来到这里后她却各种受欺负，尤其是拍不上戏，让她非常苦恼，甚至深感绝望。

言慧珠是一个好强的人，不喜欢被人摆布，更不喜欢被踩着过日子，她想找领导说理，可在风雪天等到半夜，也没有见到领导影子。

无戏可演，人格又受到践踏，言慧珠觉得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又一次自杀，这一次她也成功脱险。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言慧珠的性格，注定她人生收尾不会太圆满。

5：三次改嫁

第二次走过鬼门关之后，言慧珠回到了上海，进入了上海京剧院，与李玉茹、童芷苓两位头牌花旦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此时，已经不是她的时代了，而且言慧珠性格倔强，从不懂得迎合别人，自然在剧院里人缘不够好，所以她演出的机会很少。

进入剧院整整一年，言慧珠只演了13场戏，她对人发牢骚说：“我在这儿，京剧院，在墙角里，身上都长毛了，我在发霉”。

那个时代，沉默才是保全自我最好的方式，但言慧珠不懂得低头，不懂得沉默，她生活得很压抑，为此差点被扣上“右派”的帽子。

最终，在昆曲大师俞振飞的帮助下，才成功脱险，二人为此相识，关系越来越密切。

之后两人一起从上海到北京演出《游园惊梦》，俞振飞饰柳梦梅，言慧珠饰春香，因为一路彼此照应，关于二人的绯闻也传开了。

不久后，言慧珠的丈夫薛浩伟也听说一些风言风语，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比言慧珠小八岁，而俞振飞比言慧珠大了足足十七岁，怎么可能呢？

但薛浩伟还是单纯了。有一次，他发现了藏在言慧珠床头的20多封情书，都是俞振飞写的，看着满篇的情话，薛浩伟愤怒了。

只可惜，这不是俞振飞一厢情愿的，他和言慧珠是两情相悦，薛浩伟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和言慧珠结束了婚姻关系。

两个月后，俞振飞和言慧珠举行了盛大的结婚仪式，婚宴当天热闹非凡，学生们、名流们齐聚华园，共同见证这对老夫少妻的结合。

其实，言慧珠和俞振飞性格南辕北辙，言慧珠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俞振飞性格温和，起初俞振飞是有担心的，但言慧珠却说：“夫妻就要性格不同，这样才互补。”

可事实并非如此，婚后他们的关系并不和谐，经常发生争吵。

言慧珠选择俞振飞是经过利弊权衡的，俞振飞社会地位高，在事业上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而且还能跟他学唱戏，可谓是双赢。

只可惜，言慧珠终究是想错了。

6：悲剧收场

言慧珠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人，哪怕时局紧张她也如此。

1961年，言慧珠和俞振飞带“上海青年京昆剧团”访问香港并公演。到了香港，她烫头发，定做旗袍，佩戴珠宝等等。

她以为这些是凭借自己本事挣来的，享受也是应该的，却不知危险在一步步靠近。

在那个动乱的时代，张扬的人，怎么会得到安稳呢？

1966年，“大运动”爆发，言慧珠也未能幸免，她和俞振飞受到了批判，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还要求去打扫厕所。

平日里俞振飞待人亲和，所以总有人帮助他，但言慧珠性格强势，没少得罪人，别人非但不帮助她，还会落井下石。

言慧珠一生高傲，怎么会忍受这样的生活呢，绝望的时候，她对俞振飞说：“我们一起去死吧！”

俞振飞却冷冷地说：“要死，你去死，我不死。”

不知听到这样的回答后，言慧珠是否后悔，如果不和薛浩伟离婚，是不是就会是另一个结局呢？

那是个疯狂的时代，言慧珠不但要忍受精神和人格上的折磨，她还惨遭抄家，家里的珠宝和半生积蓄，都被抢劫一空。

她彻底绝望了。

此前，她和俞振飞已经分居很久，感情没了起码还有钱在，如今钱也没了，她突然觉得生命无望了。

她又一次想到了“死”。

那天是1966年9月11日，当天吃过晚饭后，言慧珠将儿子拉到她的房间里，给了他50元钱，说：“清卿，乖儿子，妈妈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妈妈走后，你要听好爸（俞振飞）的话，明天是礼拜天，你到公园里去玩。”

之后，她又拉着儿子来到俞振飞的房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孩子交给你了，你要把他抚养成人。”

俞振飞说：“我有饭吃，他也有饭吃；我有粥吃，他也有粥吃。”

儿子睡熟后，言慧珠一直坐在儿子的床沿，默默地看着他，足足坐了半个多钟头，之后又写了五封遗书，分别是给丈夫、儿子、学校、干女儿咪咪和电影明星冯喆的

在给冯喆的遗书里，言慧珠要冯喆在她身后多关心她的儿子言清卿。

其实，一直有传言慧珠和冯喆有暧昧不清的关系，但后来言清卿澄清：“母亲和冯叔叔只是挚友，”

交代好一切后，言慧珠就用一条唱《天女散花》时使用过的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年，她47年，也是她第三次自杀，虽然有丈夫在，但言清卿说：那一夜，我的“好爸”俞振飞却又“聋”又“哑”，不知是真的“睡不醒”？还是“一夜失眠”？

一生热爱唱戏，又性格倔强的言慧珠，就这样走完了自己坎坷的一生，著名戏曲理论家龚和德先生曾心痛地说：“言慧珠的一辈子活得太超前了，时代跟不上，历史不允许，她没有生路！”

如果言慧珠糊涂一点，不那么好强，肯跟时代低头，或许她的人生也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但如果那样，她也就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京剧名伶了，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谁也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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